空歡喜

「你自己一個人留下該沒問題吧？」
「放心吧！有小斌在，他會照顧我的。」粗眉仔強笑道：「而且多放幾天假期，在大連玩玩也不賴。」
「那麼，到香港後再見，有甚麼事就隨時找我。」
在機場目送太后跟眾團友進入禁區後，粗眉仔終於面對現實，他在大連至少要多待一天，走不了…
如果不是跟太后換零錢…
如果不是隨手就把銀包放入後褲袋…
如果不是貪玩，走去棒槌島對面石灘攀石的話…
如果…
「你身上有50元嗎？人民幣50元。」
正彷彿間，忽聽到有人用廣東話說話，粗眉仔連忙回頭，見大連的導遊小斌向自己招手，便上前問：「50元？甚麼50元？」
小斌笑道：「說不定付50元就可以讓你回去哩。」
「真的？」
「試一試，跟我來…」
粗眉仔跟小斌行到機場內的某個角落，那兒是一個類似航空公司登記入閘的櫃位，櫃位有個穿著制服的女人。
小斌把頂戴的白色棒球帽「鴨嘴」擰到後腦，然後問：「這兒可以辦臨時身份証吧？」
女人淡淡地答：「排隊。」
「我要趕飛機，可以給我立即辦嗎？」
「排隊。」說著女人便向右面努努嘴，一個男人正望著鏡頭，他排前面。
小斌只好向粗眉仔打了打眼色，兩人站到旁邊去。
這時候，一個穿著穿著整齊西裝的男人忽然插到自己面前，小斌見狀便嚷道：「喂！你為甚麼插隊呀？」
「我有排隊的！」男人尖聲道。
「排隊？剛才我前面明明一個人也沒有，你哪裏在排隊了？」
「我幾分鐘前來過，但後來走開了。」
「那你該重新排隊呀！怎麼可以走到我的前面呢？」
男人乾脆別過臉去。
小斌不禁勃然大怒，指著他破口大罵，三句打後男人亦不甘示弱，粗眉仔連半句都聽不懂，只想那該是地地道道的粗話。

「別吵啦！別吵！」
這句話終於教粗眉仔聽得懂，是女人力歇聲嘶地喊出來的。
兩個男的都住了口，女人指指男人繼續說：「是他先排隊的。」
「甚麼？他…」
「你再吵我就不替你做。」女人冷冷地打斷道。
小斌沒再糾纏，卻面向粗眉仔用廣東話大聲講：「這個八婆，一定一世都嫁不出去。」
女人向小斌白了白眼，嚇得粗眉仔不敢回話，只有訕笑的份兒。
不知從何時開始，在大陸坐內陸機亦需要身份証明，所以大陸每個機場都有一個這樣的辦臨時身份証的地方。先填表格，跟著拍照和驗指模，再交五十元後就可以有一張臨時身份証。
「電腦內有你的記錄，很快就可以辦好証。」
「電腦內怎會有我的記錄？」
「凡中國人都有記錄。」
「香港人也有記錄？」粗眉仔問。
「香港不是回歸中國了嗎？」小斌反問。
粗眉仔沒得說，只好繼續等候。因無所事事，粗眉仔倒留意起女人背後牆上的佈告板，佈告板上的字雖然密密麻麻，「重點」倒還是呼之欲出，第５項是這麼寫道：
香港、澳門或台灣之旅客，請到外辦部辦理証件。
「這裏該只是替內地人辦理証件的吧？」粗眉仔歎道。
「嚇？」
粗眉仔指指佈告板。
小斌望後呆了呆，把臉湊到女人跟前問：「香港人的証件在這裏能辦吧？」
女人抬頭冷冷地道：「你是香港人嗎？」
「是的。」
「香港人的不能辦。」
「那怎麼辦？」
女人沒回答。
小斌又問：「外辦部在哪裏？」
半晌，女人才陰陰沉沉地說：「不在這裏。」
「那究竟在哪裏？」
女人似笑非笑的道：「就算你去了也沒用，那兒星期日是不辨工的。」
小斌一臉不爽地望望粗眉仔，粗眉仔本來還有好些事情想弄清楚，但因有「香港人」得罪在前，只得罷了。
「走吧…」
步出機場時，小斌忽然回頭說：「哈！我以為香港回歸了，大家就是一家人哩…」
空歡喜一場，粗眉仔只能勉強擠出一角微笑，雖然這誤解情有可原。
飛機起飛了，粗眉仔真的走不了。

旅程開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