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先生在車上遇到一個朋友,兩人正嘰哩呱啦的說過沒完,那李先生的朋友見粗眉仔正在看地圖集,便問:「我們現在到了甚麼地方了?」
「喔…該是河南省。」
李先生的朋友二話不說就奪去粗眉仔的地圖集,跟李先生研究研究。
坐在阿美床上的阿莉向粗眉仔問:「你自己一個去旅遊嗎?到哪裏去?」
粗眉仔不好隱瞞,便說:「不,我要回香港去。」
其餘四人都呆了呆,阿莉問:「你是香港人?」
「是的…」粗眉仔於是將前因後果都說了。
「你還是學生嗎?」阿莉問。
「我做事很久啦,」粗眉仔苦笑道:「我不似這麼年青吧?你呢?你是學生嗎?」
「我在大學裏面讀教育的。」
「瀋陽的大學?」
阿莉點頭道:「是的。」
粗眉仔不想將注意力太集中到一個人身上,便向李先生和阿美問:「你們也是瀋陽人吧?」
李先生的朋友早溜到不知哪裹去了,李先生把地圖集遞回粗眉仔,笑道:「是東北人。」
「去深圳玩嗎?」
「不,我的家在福建,我這次回東北是做生意的。」
「甚麼生意?」
「藥材。」
粗眉仔想了想,問:「是人參嗎?」
「人參…還有鹿茸和鹿尾巴。」
「你在東北還有家人嗎?」
「還有一些,但不很多,其實除了做生意,也去看看老家的人。但夏天的時候,不論做不做生意,我都一定回東北。」
「為甚麼呢?」阿莉問。
「南方太熱了,冬天的時候去南方,夏天的時候回東北去,很多北方人也是這樣,現在老家裏就只有我老媽…」
這話說來不無唏噓,大家都接不下去。
天色開始轉暗,看看錶,已是下午三時多,火車已經駛入湖北省。
李先生和阿芳都躺下了,獨阿莉仍然站著,她向粗眉仔友善地笑了笑,問道:「旅行開心嗎?」
「還可以吧…」粗眉仔苦笑道:「如果不是丟了錢包的話,會更開心。」
「放心好了,很快就到深圳。」
粗眉仔因問:「對,我們到底甚麼時候到深圳呢?」
阿莉只是聳聳肩,沒說甚麼。
粗眉仔不明所以,只好改口道:「到了深圳後,你打算到甚麼地方玩呢?」
「沒有甚麼計劃,隨便走走吧…反正到了外面,就甚麼也好玩。」
這話粗眉仔不甚認同,但念在兩成長環境的不同,他決定保持沉默。
「手機充電器,隨時可以充電…」
「啤酒白酒礦泉水,花生米啦…」
「手電筒,手動可以發電…」
不同的小賣車先後殺到,打斷了粗眉仔和阿莉的談話。
廣告時段完畢,可阿莉已經到床上午睡去了,粗眉仔沒對手,只好跟著午睡。
醒來後才知道,湖北的行程原來經已過了大半,快要到江西省了。
外邊的天色比剛才更黑了,阿莉早醒來了,正伏在床上吃「方便腸」,見粗眉仔張了眼,便說:「快到江西了。」
粗眉仔躺著看看地圖集,喃喃地說:「過了江西就到廣東…這麼說,我們快到了。」
阿莉伸了伸懶腰,歎道:「太好了!快到了快到了!說起來…為甚麼你不在大連辦証件呢?」
「如果我留在大連辦証件,恐怕要下個星期我才可以返香港呢!」
「要這麼久嗎?我們丟了身份証也不用這麼久呀。」
「就是嘛,香港都回歸了,身份証都應該一樣哩,幹嗎又分通行証呀還有甚麼的?」
阿莉幽幽地道:「如果身份証一樣,大陸人全都下香港去了。」
阿莉倒是想得清,粗眉仔沒得說了,「當局者迷」原來真是有的。
不知從那裏彈出一句:「前面就是長江啦。」
「長江!長江呀!」
粗眉仔和阿莉連忙朝窗外望,外面已是澹黃一片,長江比想像中恬靜。
過了長江大橋,在江西省的九江市停了一會後,火車再駛經鄱陽湖…
和盧山…
火車到達江西省省會南昌,由於這個是大站,下車的人更多,跟月台上的小販打成一片,好不熱鬧。粗眉仔本來也想下車逛逛,但跟阿莉正談得痛快,只得罷了。
「香港的電視節目挺好看的。」
「國內也可以看到香港的電視節目嗎?」粗眉仔問。
「看到的…」
粗眉仔已明知道六七分,不便故提看到的途徑,便改口問:「你喜歡看甚麼類型的節目?」
「新聞。」
「新聞?」
「對呀!國內的新聞都是看CCTV的,好難看!」
粗眉仔失聲笑道:「難看?你覺得難看?」
「真的好難看!但沒辦法呀,國內這個是完全沒有自由的。」
「你也覺得這樣不好吧?」
「是不好呀,但…習慣啦,也不覺得太難受。」
「你放心,會改變的。」
阿莉可能聽不到粗眉仔的話,望著窗外陰陰沉沉地說:「可能…幾十年以後會不一樣吧…」
粗眉仔安慰道:「用不著這麼久的。」
火車外終於變成漆黑一片,看著有點可怕,粗眉仔和阿莉都不約而同地將窗帘拉上。
不知怎地,入黑後火車時快時慢,教車廂內所有乘客不安,有時候甚至無緣無故的停了,但又不宣佈發生甚麼事。
「怎麼停了?」粗眉仔驚問。
「不知道。」阿莉說。
「甚麼時候到深圳?」
「不知道。」
電子顯示器除了「祝您旅途愉快」外,便再沒有其他資訊。
所有乘客都是估估下,繼續這神秘的行程。
晚餐粗眉仔又幫襯了小賣車,餐單係「核突炸雞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