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乾坤彎的路上

「乾坤彎很遠嗎？」豬朋甲問
「不算很遠，三個多小時就到了。」麥先生木無表情地說，似乎他對那個天氣報告很在意。

豬朋甲見路邊不時有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花海掠過，因問：「這些是甚麼花？」
粗眉仔說：「這些是蘋果花。」
「甚麼？」豬朋甲驚問：「蘋…蘋果花？蘋果有花的嗎？」
「傻瓜！沒有花又怎會有果呢？」粗眉仔笑道。
這對話被麥先生聽到了，為了加深豬朋甲對蘋果花的認識，司機停車，讓大家睇睇蘋果花究竟係乜東東。

「蘋果樹原來這麼矮。」豬朋甲說。
「其實原本可以長得好高的，不過農民為了方便摘果，才把蘋果樹壓得這樣低吧！」

粗眉仔望向車窗外，見天空比剛才又暗了些，不禁開始擔心，天氣報告會不幸言中。

雖然欠了一片藍天，外面的風景亦相當美麗，車子盤山而行，穿過不少黃土深谷，路經無數荒涼村落…

車子走了一個多小時便停下來，大家可以落地面鬆鬆，唱唱山歌…

除了「粗眉仔一行人」外，這附近便無半點人氣，連空氣都份外清新，花兒亦特別鮮豔。

太后笑道：「這株桃花的顏色那麼鮮艷，看起來好像假花似的。」
豬朋甲定睛望著那株桃花，過了一會才問：「那是假的麼？」
「這麼個偏僻地方，怎會有人這般得閒到那懸崖邊栽棵假花呢？」粗眉仔笑道：「因為那桃花是野花，所以顏色才如此鮮艷哩！」
「顏色鮮艷跟是不是野花又有甚麼關係呢？」豬朋甲又問。
「因為野花沒有人幫忙傳粉，甚麼都得靠自己，如果不長得鮮艷些，又怎會吸引到蜜蜂蝴蝶去幫她傳粉呢？」粗眉仔說。
豬朋甲想了想才明白過來。

大家繼續上路，沿途人煙稀少，粗眉仔不記得是否有迎面碰過人。
粗眉仔見麥先生有點愁眉不展，想他又是為著下雨的事，便安慰道：「就算真的下雨了也沒辦法，人算不如天算嘛，而且雨景也有雨景的美，我倒不大介意。」
麥先生苦笑道：「我不是為著天氣的事，我只擔心這兒附近有沒有加油站，因為車孑已經很久沒加過油了…」
嚇！萬一車子沒汽油，在這裏停了怎辦？於是輪到粗眉仔愁眉不展了。

半晌，麥先生忽然指向前方說：「那邊有個村莊，說不定有加油的地方。」
車子停在村莊內一家小舖前，小舖除了販售汽油外，還提供修車補胎等服務。

看舖的是個穿窄身褲和高跟鞋且染髮化濃妝的豔女(請注意「豔女」與「美女」之分別)，她收錢後，便提了一鐵罐汽油到車子旁邊，用漏斗替車子入油，好像雜貨店賣食油似的，非常鄉土。

「這些汽油要從好遠的地方運來，該不便宜是吧？」粗眉仔問。
麥先生笑道：「不是的，這兒附近就有油田，汽油反而更便宜，本地人因為油田的關係，個個都有錢了，所以這條村幾乎全是新房子。」

雖然這村的人富起來，見識仍不多，看到粗眉仔此等外地人，村民們仍像看見外星人似的，個個都現出羞怯的目光，既害怕又想親近。

其中一間屋門前坐著幾個老婆婆，正吱吱喳喳的不知道在研究些甚麼，粗眉仔好奇下便走去看看，原來一個老婆婆手執一隻繡花鞋，大家正在研究該繡個甚麼式樣哩，真可愛。
那手拿繡花鞋的老婆婆見粗眉仔在看，登時用手指彈了彈手上的半製成品，望著粗眉仔朗聲笑道：「不漂亮…這個不漂亮…」

車子應差不多注滿汽油了，粗眉仔於是行返車子，見一個推著嬰兒車的老伯，正全神貫注地在望著車子，便走過去打個招呼。
「你好。」粗眉仔說。
老伯講了大堆粗眉仔聽不懂的話，然後笑著望向粗眉仔。
粗眉仔只得說：「我們是從香港來的。」
老伯又說話了，還是一大堆，繼續意義不明。
粗眉仔只好撇下老伯，逗弄嬰兒車上的小孩子，這時候粗眉仔才驚覺，這小孩的面目槁黃得可怕。
「你好。」粗眉仔對小孩柔聲說。
小孩表情沒變，呆滯依然。
老伯跟小孩說了幾句，小孩仍是全無反應。

跟老伯和小孩道別後，粗眉仔繼續出發。
在車上，豬朋甲對粗眉仔悄聲問：「剛才那個小孩子，身體是不是有問題？」
粗眉仔反問：「為甚麼這樣說？」
豬朋甲道：「他的面色太差了，呆呆滯滯的，而且那小孩…我想該有三歲了吧？還在坐嬰兒了，似乎大了點。
「我不知道，希望不是吧…」粗眉仔只好說。
難道奶粉不夠，所以營養不良？

正說著，麥先生道：「我們快到了。」
粗眉仔望向車窗，見外面荒蕪一片，除了黃土和如鬼爪一般的枯枝外就再無別的顏色…
玻璃上忽然有一點水，然後是兩點…三點…
下雨了…啊！真的下雨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