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鐵索走壁」的終點處有一條樓梯,樓梯可直達「鍊墮小屋」。
時鐘上顯示:下午一時四十分。
粗眉仔一入小屋,便衝往濾水機斟水,飲了再斟,斟了再飲。
其中一個職員見粗眉仔回來,立即端出一碟腸仔和雞蛋,說:「這是第二輪早餐(second breakfast)。」
下午一時四十分的「早餐」,粗眉仔不禁苦笑。
吃「早餐」期間,阿Jan也帶著J和JY回來了,粗眉仔口渴,所以剛才先走。
阿Jan跟粗眉仔確認過名字後,愉快地說:「恭喜你!你完成了鐵索走壁,可以在下山後到辦事處拿取證書。」
「還有證書嗎?太好了。」粗眉仔苦笑道。
這時候,Neil和另一個該是J他們的登山嚮導也來了,粗眉仔連忙收拾行裝。
就在粗眉仔離開之際,阿Jan問:「你還會再來神山嗎?」
「不會。」粗眉仔斬釘截鐵地說。
J和JY見粗眉仔沒甚休息就走,頗感驚訝,跟粗眉仔交換過電郵地址後,仍軟趴在桌子上吃腸仔蛋。
公主木無表情地坐在「拉班邋遢」的門口,一見粗眉仔便罵個不已,原來她的銀包和電話都留在相機袋了,一直都被帶著,在等待粗眉仔的六小時中(由早上八時至下午兩時),甚麼也做不了,連飯也沒得吃。
好言安慰一番後,粗眉仔和公主便下山去了。
臨下山時,Neil卻說:「你們先走,我去吃點東西,隨後追上來。」
粗眉仔當然相信Neil的能力,便由得他去。
俗云「上山容易落山難」,可這刻粗眉仔卻不認同,起碼落山不會如上山般「扯住道氣」。
中途遇到不少上山的遊客,一見兩人,都不約而同地問:「還有多才到?」
粗眉仔因想起昨日的自己,便笑道:「加油!很快就到了!」
這句話非常有力量,聽到的人總會無一例外地破涕為笑,抖擻精神上山。
兩人一直蹦跳著落山,逕到休息站才停下來休息。
兩人都急著回亞庇,所以休息了不到五分鐘,便起身下山去了。
粗眉仔見公主不大說話,便小聲道:「把你帶來這裏,是我不好。」
公主瞪大雙眼問:「你在說甚麼呀?」
粗眉仔歎道:「你一向都不喜歡走路的,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。」
公主一呆後笑道:「是有點辛苦,但這行程頗有趣,是個不錯的體驗哩。」
「那麼,下次我們再爬更高的。」
「不…不用了。」
不過無論如何,兩人的心情都比在山上時好多了。
兩人又逕行到第二個休息站才停下來。
未幾,Neil來到,粗眉仔和公主便動身繼續走,從此兩人便有了默契,不行到休息站就不休息。
路上又遇到幾個上山的人,他們亦不例外地向粗眉仔詢問「還是那個問題」。
粗眉仔看看錶,他們已不停下山一小時有多,可粗眉仔仍不忍心講出殘酷的事實,便笑道:「加油!很快就到了!」
公主向粗眉仔白了白眼,但沒有說話。
第三個休息站後又走了一會,兩人又遇到上山的人,當然,「還是那個問題」。
沒等粗眉仔開口,公主就搶先道:「頗遠呢!你們要加油了!」
眾上山者聽罷無不面如死灰,四肢一沉。
粗眉仔於是鼓勵道:「你們已不算辛苦的了,昨天我們上山時,山上還刮大風下大雨呢!」
眾上山者面色稍解,拖著沉甸甸的步伐繼續上路。
但願他們可以在日落前到達酒店。
可能昨天上山時,道路上人來人往,加上粗眉仔疲倦到極,無暇細想,這時候人少,四周雀聲裊裊,始覺神山的巨大和肅穆。
兩人不時會被後來的腳夫超越,他們背著空空如也的籃子,輕輕鬆鬆地蹦跳落山,個個都是世外高人。
不經不覺,兩人走到山腰的熱帶雨林,太陽開始下山,道路越來越暗。
首先是公主顯得不耐煩,她嘀咕:「這森林是無窮無盡的嗎?怎麼走來走去都走不完?」
「忍耐一下吧!我記得這森林,我們應該快到了。」粗眉仔故作輕鬆的說。
轉了無數的彎,踏過無數塊梯級,粗眉仔也忍無可忍,向壓尾的Neil問:「還有多才到?」
Neil淡淡地說:「很快就到。」
落山雖然比上山時省氣力,可更需要技巧,否則會弄傷關節,不幸粗眉仔精神欠佳,加上心急以致步姿錯誤,弄得膝蓋隱隱作痛。粗眉仔從來不是個迷信的人,但此刻不期然想起自己較早前做的一件錯事:小便但冇講「唔該借借」(別笑,神山確是有這麼一個禁忌)?疑因此而受山神懲,永世不能出去。
正心慌慌之際,眼前出現一條上斜的路,粗眉仔不禁大驚失色。(連相機都不能對焦...)
「慘了!出不去了!」粗眉仔失此聲大叫。
「不,不是的,」公主指著前方,連忙說:「到門口了,我們已經到門口了。」
再看清楚,發覺果然是門口,這時候粗眉仔才省起,昨天也真是有這麼一段路的。
可兩人實在太累了,雖然終點在望,仍提不起腳來,幸而閘門上有幾個遊客替粗眉仔和公主打氣,方能勉強撐住。
一穿過閘門,粗眉仔和公主齊聲歡呼,神山之行正式結束。
為粗眉仔和公主打氣的是一班從菲律賓來的運動員,他們會參加下星期舉行的神山跑步比賽,今天特意來視察。
Rozie的車已等候多時,她先將三人載到神山辦事處,因Neil要替兩人拿證書。
「嚇?你也有證書?」粗眉仔望著公主說。
謎底終於解開,公主由於上到酒店,故有「踏足神山國家公園最高處」(咁都得!)的證書。
粗眉仔當然更威水,有「登上頂峰」和「完成鐵索走壁」兩張證書。
Neil微笑著跟兩人握手,然後道別,對他來講,這一刻是整個旅程中最開心的一刻。
在回亞庇的途上,Rozie問:「神山漂亮嗎?」
「漂亮。」粗眉仔毫不猶豫就答。
「你會再來嗎?」Rozie又問。
「不,絕對不會!登神山嘛,一生人一次就夠。」說著粗眉仔便望向公主,公主卻早已睡著了。